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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新:人口数据发布,怎么看,怎么办?

时间:2021-05-11 10:41:30 来源:观察者网阅读:13459


在医疗卫生方面,中国人的长寿水平不断提高,但存在长寿不健康的问题。现在的预期寿命在77岁以上,但健康预期寿命只有68岁,也就是说至少有8到9年的寿命时间是带病。

即便我们人均医疗费用不上涨,老年人口增加一倍,老年人的带病生存期不断延长,再加上我们医疗体系“重医疗轻预防”的现象,老龄化、高龄化会对国家的医疗系统带来很大的压力。

观察者网:您讲到老龄化对社保可持续问题的挑战和影响,现在我国劳动人口每年以300万人的速度减少,这些都是社保医保的参保人,这对社保有何影响?在这种情况下,如何实现社会保险的可持续性?

原新: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。劳动年龄人口每年减少300万,我觉得这个数字是毫无意义的。相对于9亿的劳动力数量来说,一年减少300万微不足道。

目前,老年人口的增加,劳动力人口的减少,意味着未来对养老金的挑战。领取养老金的人数和缴纳养老金的人数之间差距会越来越大,结果可能会让养老金或早或晚出现负增长,养老金的可持续性问题受到挑战。

图片来源:视觉中国

目前,我们五险一金的缴费占比非常高,我们也在讨论长期护理制度,长期护理保险将来会不会成为五险一金当中的第六项等等。

现在提出来了两种解决的办法,也是我们正在操作的方法。一个是实现养老金省级层面的统筹,也就是从养老金富裕的地方向养老金亏空的地方转移一些钱,实现省级统筹。

养老金的富不富裕和地区人口的增长有关,这就涉及到3亿多的流动人口流到哪去了这个问题。接纳流动人口多的地方,养老金相对比较充足,流动人口把养老金全部积累到了工作的地方,那么工作地就要考虑流动人口的养老。

第二个是转移支付。现在东三省是国家转移支付用于养老金补空缺,其在全国占比可能是最大的。还有人提出的方法是,把央企、国企的部分利润或部分钱拿来补养老金,甚至提议拿出来20%,我想这也是将来可以探讨的方向。这些方法都得实际操作才能知道效果,没有一条路能保证永久的可持续性。

观察者网:目前我国调整生育政策、提出延迟退休政策,这些政策是否指向的都是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影响?您觉得政策是否会有效果,还应该从哪些方面注意?

原新:延迟退休政策和调整生育政策是为了应对人口老龄化,我觉得这是很不准确的一个说法。

历史上,中国从紧缩型生育政策走向了适度宽松的生育政策。适度宽松的生育政策走了三步,2011年双独二孩政策、2013年单独二孩政策和2015年全面二孩政策,这促进了“十二五”后半期的出生人数的回升。

2016-2017年中国生了1700万以上的孩子,2018-2019年我们生的孩子数从1500万掉到了1400万,那么2020年,有理由相信比2019年还少。

有人说调整生育政策是为了应对老龄化,实际情况是生育政策的执行效果很有限。我的态度很简单,想单纯依靠调整生育政策来引导未来生育率走向的年代,一去不复返了。

生育率政策是一个外生性的变量,对于降低生育率发挥了很好的作用,但对提升生育率,还没有哪个国家有过特别成功的案例。

未来有可能进一步优化生育政策,或者实行更加宽松的生育政策,但不要指望生育政策能带给生育率有多大的回升。生育率的回升不取决于生育政策,而取决影响生育率的内生性变量。

在这样情况下,我们需要构建一个安全生育、生育友好的社会公共政策,有些人说把生育问题放到国家治理体系里面是不是太小了?生育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,不是个小问题。

我认为需要从4个层面去构建这个体系。

第一个是法律层面,现在是依法治国的时代,我们要修正调整与生育政策不相符法律规定。

第二要构建家庭支持的政策体系,包括一老一少从幼儿养育、教育、住房、孕产假、护理、照顾等一系列政策。比如老年人帮忙带小孩,妇女生育津贴、生育和工作的平衡关系等等。

第三是完善生殖和健康的优质服务体系,每一个公民都有权力享受到安全有效的生殖健康技术服务。

这样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怀孕。我们现在每年的人工流产有900万人以上,中国每年才生1500万孩子。对于女性来说,做一次人工流产对身体的伤害是非常大的。

还需要人类辅助生殖技术,帮助那些不能生的人,为孕妇提供免费的产检、孕检等等,提升整体的人口素质。

第四个方面是从政策、舆论、文化环境上,构筑有利于人们去生育而不歧视多生的环境。因为过去40多年,我们提倡的是少生优生。

这个体系构筑起来后,不会因为不生或者生得多而受到任何影响,大家能够公平地享受这个政策体系。

有了这个公共政策体系后,是不是就能够给增加小孩数量,我的回答是不确定。这个体系政策并不是要刺激生育,而是要体现生育的友好、生育的公平、生育的关怀。

中国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,即便是2025年左右,根据联合国的测算印度人口有可能超过中国,我们依然是一个人口大国。

2016年,习近平总书记说过“三个不会根本改变”,对中国人口趋势判断非常精确,“人口规模巨大的基本国情不会根本改变,人口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压力不会根本改变,人口与资源环境的紧张关系不会根本改变”。

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调整生育政策也好,延迟退休年龄也罢,不是针对老龄化,而是国家整体发展的战略安排下,人口发展应对战略做出来的制度安排。

此外,推迟退休年龄也与应对老龄化关系不大。为什么要延迟退休年龄?我们的退休年龄政策是上世纪50年代制定的,男性在危险工种工作55岁退休,男职工、男干部60岁退休,女性在危险工种工作45岁退休,女职工50岁退休,女干部55岁退休。

上个世纪50年代平均每个家庭要养育6个孩子,城镇化水平只有13%,退休政策只管了13%的人口退休制度,而农民没有退休制度。

当时,我们的老百姓大多从事重体力劳动,平均受教育水平连小学文化程度都达不到,大概十四岁就进入劳动力市场。

现在,国家规定16岁才能进入劳动力市场,女性的受教育水平跟男性是一样的。

我查了一下现在的在校生数据。高等教育在校生中大专、大学本科、研究生、博士生,女性的比例都占到51%~53%。在这样一种情况下,推迟了结婚年龄,女性的独立性更强了,对生孩子也就生的少了。

另外,我们现在劳动力的平均受教育年限已经接近10年了,过去14岁就参加工作,现在可能到24岁以后了。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年龄推迟了10多年,寿命也延长了,而从事财富创造的时间在个人生命周期中缩短了,所以在末端要往后推。

但是,指望延迟退休来缓解养老保障金的压力,我觉得那不太可能实现,而且延迟退休也会有副作用,可能增加了充分就业战略落实的竞争性。

任何公共政策都有双面性,不可能只有好处没有缺点。

观察者网:您之前也说过,老龄社会问题的本质是经济发展问题,对比我国的老龄化现状,我们的社会、政府、企业、家庭、个人如何发挥各自的作用?

原新:我一直在讲,老龄问题的本质是经济发展,老年人问题的本质是民生。经济发展是干什么?经济发展是做蛋糕,把经济的蛋糕越做越大,这样才有可能为应对老龄化的一系列的社会公共政策提供经济支撑、财富保障。否则应对老龄化、发展教育等等就是纸上谈兵,就成无水之源。

作为一个老龄社会,对经济发展的挑战会越来越大,在此过程中也存在机遇。改革开放40年,我们正好处在劳动力供给近乎无限、劳动力价格比较低廉的时期,靠高劳动参与率高来收获人口红利。

从现在到以后,可以看到中国15%的人已经接受过大专以上的高等教育。2019年起,每年招收的普通高等教育大学生及研究生已经超过1000万,也就意味着“十四五”期间,我们每年毕业的高等教育人才就有1000万,人力资本会越来越雄厚。

我们经济转型要从过去的数量型经济,转型为现在高质量的经济发展,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。在这个过程当中,政府、企业、家庭可以为应对人口老龄化发挥哪些作用?这需要把各自的职责边界划清楚。

政府是养老规则的制定者,也是规则的监督者。政府不能既当运动员,又做裁判员。所以像公办的养老院,我的建议是应该交给市场去运转。

政府责任是普惠制的社会养老保障制度的构建,包括基本养老保障制度、基本医疗保障制度、长期照料制度、困难人群的兜底等等,政府把这些事情办好,剩下的交给企业和市场,

市场要干什么呢?政府保证普惠和兜底,想在这个基础上更好,就需要依靠市场的力量。比如老年的金融产品、养老产品、康复护理、健康保健一系列的东西,都可以交给市场完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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