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朱婷到全红婵：靠奥运逆天改命是穷人家孩子的底色

文/张丰

14岁的全红婵，在决赛中跳出3个满分，为中国夺得本届奥运会“最沉重”的一块金牌。

说金牌沉重，是因为她在赛后接受记者采访时的那句坦白，当记者问她：怎么才能跳出满分？她这样回答：

“练的，慢慢一直练呗。我妈妈生病了，可是我不知道那个字怎么读，不知道她得的什么病，然后就很想赚钱，回去给她治病，赚很多钱，治好她……”

这话感动了很多人，也让大家心头沉重。但相信绝大数说人都知道，当全红婵夺得金牌后，她的命运已经得到改变。她老家湛江市麻章区有两家房地产公司迅速行动起来，一家宣布要送她一套住宅，另一家宣布赠送一套小商铺。

后来的事，可以预料又出乎意料。当地卫健委领导也行动起来，到全红婵家看望。领导表示，全红婵的妈妈和爷爷以后看病不是问题。当地医院也表示，费用不用担心。

全红婵的妈妈过去在当地一家小工厂帮忙做饭，去上班的路上被车撞伤肋骨，后来一直没治好，花了不少钱。而爷爷奶奶则是最疼爱全红婵的人，有时候她打比赛，奶奶还给她发红包鼓励。

没有人会看着一个奥运冠军家里的苦痛而无动于衷，这是人之常情。但是，也有一些“关爱”让网友感到奇怪：比如，当地看到全红婵家泥土杂草从生，当晚趁着夜色，连夜给她家来了一个“硬底化改造”。其实没有太大必要，因为就网上的照片来看，她家本来就是当地普通农民的居住条件，硬底化不是刚需。

还有很多亲戚跑过来道贺，全红蝉的妈妈感叹，“原来不知道自己家还有那么多亲戚。”这话被网友解读为当地群众“谄媚”，其实全红婵的妈妈肯定不是那个意思。在农村有些远房亲戚平常不走动，也就“意识不到”了。得了一个冠军，一定是方圆三五公里最大的新闻，大家跑来祝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
全红婵家的遭遇，让我想起我的周口老乡朱婷。我老家的村子到她老家村子，只有2公里，小时候走亲戚去大姨家，就要路过她们的村口。从镇上到她家的3公里，是一条泥泞的道路，下雨天完全无法步行。中国女排奥运夺冠后，老家也是紧急从镇上到她老家朱大楼村修了一条柏油路。这才让记者们能够顺利采访。

朱婷曾在郸城县秋渠乡一中就读，也是我的校友。我们那个镇非常贫穷，在我读书的时候，只有一个泥土平整的篮球场，连可以打排球的地方都没有。朱婷由于身高引起老师的关注，被推荐到周口市体校，从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，也改变了自己家庭乃至老家整个村的命运。

让我们大声念出全红婵和朱婷老家的名字：广东湛江市麻章区迈和村，河南省周口市郸城县秋渠乡朱大楼村。前面的定语越长，就说明越偏远越落后，这也暗示出，要改变自己的命运，需要走的路也更长、更崎岖、更艰难。

穷人家的孩子能吃苦，这是毫无疑问的，但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孩想要练体育，也需要机遇。朱婷是因为小学时身高长到1.7米，才引起老师关注，到了初中有好心的老师帮忙推荐，而全红婵则得益于湛江有着很好的跳水运动传统，体校教练习惯到农村去选材。因为练跳水需要每天站在太阳下晒，很多家庭不愿让自家孩子受苦。全红婵的天赋在于她立定跳远厉害，1.2米的身高，可以跳到1.76米。

朱婷和全红婵“逆天改命”，为国家夺得荣誉，也改变了自己和家庭的境况。在她们背后，是中国体育传统选材模式的一个缩影。在上世纪90年代的马家军长跑运动员身上，以及在唐功红、陈燮霞这样的举重运动员身上，我们都能看到“苦孩子改变命运”的故事。

典型的故事往往是这样的：地方体校的教练会利用假期，到一些小学去考察，打听哪些孩子是“好苗子”。身体素质出众的，往往会获得一些当面考察的机会。被体校选中，就意味着残酷竞争的开始，因为只有极少数的人，才能进入省队。全红婵的爸爸同意她去练，因为家里实在太穷，到体校“好歹有书念”，这是一个朴素的看法。其实体校的苦，可能是他没有认识到的，全红婵能够把水花压那么好，除了天赋，自己一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。

有一些项目，像跳水、体操、举重、柔道等，需要特别能吃苦，也需要长期的坚持，乃至身体也承受很多伤痛。这些项目由于冷门，没有什么群众基础，也就缺少商业赞助，运动员的“出路”，就在于要夺冠和出人头地，夺取一个奥运冠军就能改变自己的一生。

在东京奥运会上，这样的“苦孩子”已经比较少。过去20年，中国经济取得了长足进步，“全民体育”已经初具规模，很多城市家庭的孩子，开始投入到“体育兴趣”中来，像射击、射箭、游泳、赛艇这些运动，都日益变得流行，也让中国体育整体上变得更加强大。运动员的选拔模式开始出现变化，通过在城市举办青少年级别的比赛，就可以发现好苗子，中国运动开始出现从农村到城市的转变。

“运动员的故事”也开始变得不同了。杨倩获得冠军，接受采访时说很想念妈妈做的油焖大虾，这就是中国运动员整体生活水平提高的写照。

全红婵的故事让人感动，也让人感到心酸，大多数人甚至都想伸手帮她一把。在她身上，很多中国人也看到了自己曾经的苦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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