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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念|百岁翻译界泰斗许渊冲先生去世,一生都在追求美

时间:2021-06-17 11:22:39 来源:澎湃新闻阅读:4160


许渊冲卧室中悬挂的书法作品。【口述】“这是我能做到今天的妙法”

《许渊冲画册内页(昆明天祥中学)》,1945年,许渊冲参加西南联大夏令营,摄于云南宜良阳宗海。在西南联大的时候,马约翰规定头两年体育是必修课,后两年松一点。他强调(锻炼身体)是经常性的,每天早上都要做早操。课间操不是太严格,也有许多人(自觉)做。因为西南联大正处于抗日战争时期,还是要注意学生的体魄。后来,我们全部参军了,我是第一批参加了陈纳德的“飞虎队”做翻译官,重视体育其实和这个(参军抗日)也有关系。一二年级每次体育课上,我们都要先跑八百米,要在规定时间内达标的。我能活到一百岁,和注意身体锻炼不能说没有关系。从不到十八岁考入西南联大,一直到现在,83年了(一直坚持不辍)。

《许渊冲画册内页(昆明天祥中学)》,1942年,联大同学摄于英国花园,右二为许渊冲(外文系)。我现在每天起来做早操,不是完全按照当年的动作(要求)。马约翰当时的规定是针对年轻人的体质,运动量现在不一样了,而且马约翰对于体育的认识也是发展变化,不是一成不变的。我现在做操也是结合身体具体情况,需要多运动的地方(指手臂)就多做,做不了的(动作)就不做了,总的来说还是根据当年学的那套。

许渊冲的书房

书桌上的文具英国诗人托马斯·摩尔有句话,“延长生命最好的方法,是从夜里偷几个小时的时间。”这是我能做到今天的妙法啊!我现在是累了就睡,能够做就尽量做。今天凌晨四点才把工作做完,你们看到了,我起来要花一个多小时(锻炼、洗漱、吃饭)然后才开始工作,但我做事还是不错的,头脑还很清楚。马约翰活了七八十岁,我活到一百岁了。生活有恒,活得很有规律。“没有完美的文学,也没有完美的人生”

说老实话,没有完美的文学,也没有完美的人生。翻到《暴风雨》,400年前的东西,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太多了。翻到一半,我现在暂时停了,最近在翻译现代的东西——二十世纪的太新了,我不翻。莎士比亚是十六世纪的,我接着翻十七世纪John Donne(邓约翰),之后是Wilde(王尔德)的,现在是十九世纪末的Henry James(亨利·詹姆斯)。这个翻译完,接下来就看情况,但不翻译最现代的,这类留给年轻人去翻译。

《许渊冲画册内页(昆明天祥中学)》,1946年,许渊冲在清华大学。我能有今天的成就,是要靠表叔(翻译家熊式一)。他有两出英译剧目最有名,《牡丹亭》和《王宝钏》。在英国演出时,英国女王都来看,萧伯纳都夸奖他翻译得好。我当年读书时,父亲就跟我说,你能达到他(表叔)的成就就不得了了,但现在我的成就早已超过他了。我和他最大的差别是,他翻译的是散文,我翻译的是诗歌,(翻译)诗歌比散文难多了。他翻译过的,我如果再去翻,就要超过他,不超过他再去翻有什么意思呢?

许渊冲。受访者家属供图《西厢记》中有一句最著名的‘露滴牡丹开’,这句话别有深意。表叔译的是,“露水滴下来牡丹盛开”。后来我译《西厢记》,认为露水代表张生,牡丹代表的是崔莺莺,这一句描绘的是他们美好的爱情,是在写男女之事,有这个意象但不能明说,又要人能理解到这层意思。我的译本就译成,“The dew drop drips/The peony sips with open lips.” drips、lips还押着韵,翻得简直绝了!现在我敢吹这个牛,后人要超过我也很难、很难。这次新冠疫情,我看新闻看报纸(都知道了)。你们拿来我这本《许渊冲英译毛泽东诗词》,里面有毛主席当年写的一首诗《送瘟神》。毛主席写诗很文雅,说的很客气,而且他写诗往往既写悲,又写欢。悲呢,是好像站在瘟神的立场上为他着想,问他要去往哪里“借问瘟君欲何往?”我翻译成,“May we ask the Plague God whither he would take flight?”但其实是巴不得他早早地滚蛋,“Burn paper boats with tapers to light his skyward way! ”所以翻译毛主席的诗词不能简单按字句翻,好像是送别他(瘟神),实际上是欢庆人间的胜利。要用悲欢的笔调,来翻译这首诗。

“怕过生日,想说些亲近的话”

我一向不大过生日的,生日基本上没有印象。十岁生日是在家里过的,同大人吃饭加了个菜,就是这样而已。二十岁的生日是在联大,那时在打仗,可能根本就没有过生日。三十岁生日是在巴黎过的,四个老同学打桥牌吃个饭。四十岁时,我已经回国了,大概是没有过过(生日)。五十岁下放,心里记得(生日)日子,但不敢过。回国的后头二十多年,我只出了四本书,已经不得了了。

西南联大“理文法工五堵墙”再聚首。分别是国家核科学事业的开拓者朱光亚,世界著名物理学家杨振宁,财政金融泰斗王传纶,卫星与返回技术专家王希季,以及翻译家许渊冲。六十岁生日,那时还没回到北京,但心情是好转了。七十岁生日好像也没有过,我到了北大,我是个新人啊(笑),当时我和太太还有亲戚去青龙峡(位于北京怀柔)玩。八十岁生日也没有印象了。九十岁时,清华大学约了三位90岁老人一起过生日,有王希季(1921年生,“两弹一星”元勋之一)、何兆武(1921年生,历史学家),还有杨振宁、翁帆夫妇等,大家一起吃了个饭。

九十岁时,清华大学约了三位90岁老人一起过生日,有王希季(1921年生,“两弹一星”元勋之一)、何兆武(1921年生,历史学家),还有杨振宁、翁帆夫妇等,大家一起吃了个饭。一百岁生日怎么过?我给你讲,我是怕过(生日)了。已经有三批人来了,他们也在商量怎么分开(批次)给我过生日。(搞得)那么隆重,四面八方、国外内国内的都来,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。那么远来,我不好意思啊。我希望大家平常没事来聊聊就好,不要集中的人太多,我也不好说话。每个人都不一样,我的话要(针对)每人都合适也挺难,我倒希望说些亲近的话,可以照顾到每个人,一个一个去谈,就不会说那些一般般的话。我不想去养老院,怎么呆得住啊?我愿意和年轻人在一起,只要是谈业务有关的,我的经验毕竟也有一百年了,和年轻人谈得来啊。

许渊冲 受访者家属供图(本文来自澎湃新闻,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“澎湃新闻”APP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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